乾圣十年二月,以天子北征故,皇太子監(jiān)國,春闈取士之權(quán),盡付太子。
殿試還未開始,此科參與春闈的士子們便曉得時事的不尋常。
開科取士,最后要有一場殿試,所有得中的士子,便是天子門生,能得授官,便要對天子心懷感激。
自科舉興盛以來,錄取考生的座師與門生關(guān)系便很是緊密,文人之間發(fā)展出一套心照不宣的關(guān)系網(wǎng),然而就算知曉隔斷這層關(guān)系是徒勞,歷朝天子們也要在會試之后加一場殿試,將會試錄取的士子們重新選拔一遍,按照自己的心意分出個高低,淡化座師門生關(guān)系,又令士子們知曉天恩浩蕩,謂殿試登第者為“天子門生”。
既然是天子門生,那不論是天子親自閱卷擇定、還是臣僚們代為評判呈交給天子由他御裁的,最終都是要由天子發(fā)詔才是。
可是這一回,卻是由皇太子負責(zé)一應(yīng)事務(wù),不得不感嘆一下此事的稀奇程度。
然而這件事雖然稀奇,卻也不是不能理解的,畢竟世事難料??!
帖木兒國在扣押大周使臣后,時隔數(shù)年又遣使來朝,雖然知道他們有不臣之心,但是帖木兒使團回去后不久,其國大軍開拔、國主親征的事跡就出現(xiàn),還是讓人始料未及。
直屬天子的京營當(dāng)即開拔前往北京,天子也在短暫的北巡后,開啟了第二次的北征。
皇太子順理成章地又開始擔(dān)起監(jiān)國之重任。
距離去歲十月的天子離開京師已經(jīng)過去了數(shù)月,就連天子離開北京往更西北的方向而去,也過去許久,皇太子監(jiān)國已經(jīng)有一段日子了。
相比于即將到來的春闈、殿試,以及天子的動向,各地宗藩藩王的動靜,只要不是什么想要趁京師防備空虛便舉大事這樣的大逆之舉,其他的,不管他們怎么作,京師這邊也頂多就是申斥一番。
不過各地的官軍也不是吃素的,在這個當(dāng)口,藩王們真的要有異動,反而會提前被拿下。
相比于高皇帝,當(dāng)今天子雖然更喜歡用自己提拔起來的武勛,但是也不是真的都不用自家人,宗藩之中想要搏一把的王子們和已經(jīng)受封的郡公郡侯們,都主動寫“家書”請纓了。
在這一群或主動請纓,或避門裝乖巧的宗室里,請京師允代王府補充王府伺候之人的代王,就顯得特別的與眾不同。
乾圣九年代王來朝的時候,言王妃有疾,他歸藩后,到十月,朝廷就收到了帖木兒國大軍已往大周來的情報,祁元詢原本覺得代王妃病得似乎有些不對,按照他們家的男人的個性,夫妻不恩愛的,相敬如賓都已經(jīng)算是好的了,秦愍王那種伙同寵妃凌虐王妃的,絕對不是少數(shù)。
可是朝廷面對大事,他總不能因為自己的一點懷疑,就讓人去藩王的王府中探查王妃的情況吧?
而且皇后關(guān)心妹妹的情況,天子在代王離去前,特意讓他多寫家書,代王也欣然應(yīng)允,代王世子也一切如常,似乎代王府上真的沒有什么異常發(fā)生。
到如今代王請京師派人補充王府人手——王妃染疾,伺候不力的、被遷怒打發(fā)的便有好些,若說王府人手到底聽誰的話,那自然是王爺而不是王妃,既然如此,代王府人手的損耗似乎和祁元詢的懷疑扯不上什么關(guān)系——一切都是按照程序來的,祁元詢自然應(yīng)允不提。
天子拔軍于外,京師關(guān)注,俱在天子,代王王府中事,實不足道。
國朝開國元從,留存極少,時至如今,皆已衰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