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本不叫媚兒,我原叫杜婉,二十七年前生在大梁嶺南。
我家是普通的商戶,不算大富大貴,但一家人過得也算安逸。我在娘親的安排下從小讀《女戒》、學女紅,像世間所有的女子一樣努力讓自己變得知書達理,以便來日嫁個好夫君。
從我及笄起,前來提親的媒婆便踏破了我家的門檻。我都尋著各式理由婉拒了。
爹娘問我緣故,我只撒著嬌說自己還小,不想離開他們,不想嫁人。女兒黏人,爹娘聽了也高興,他們便依了我,十六歲前若我不想,便不嫁。
我沒同他們說,我心里有個人,他叫向政,是一個書生。
那年乞巧節(jié)前夕,我?guī)е绢^上街尋好看的布匹,路過一個書攤。我對那些書并不感興趣,娘告訴我,我們女子,只讀《女戒》便夠了??晌乙谎郾憧粗辛苏诼耦^讀書的攤主。
他著一身舊衫,于熙熙攘攘的鬧市中,手捧一本《禮記》埋頭苦讀。這塵世的紛紛擾擾仿佛都與他無關。
我鬼使神差般朝他走去,直至我走到他身邊,他都沒有發(fā)現(xiàn)我。
“公子?”我輕聲喚他。
他被嚇了一跳,手中的書掉到了地上。他抬頭看我,怔愣了片刻,直到我又喚了他一聲,他才慌慌張張拾起地上的書,低頭問我:“姑娘要買什么書?”
我隨手翻了幾本書,并無興趣,我看向他擺在一旁的破舊小桌,上面放著筆墨紙硯。
“你可會作畫?”我問他。
他局促地點點頭,“會一些?!?br/>
“畫一張人像要多久?”
“一炷香?!?br/>
我點點頭,走到一旁,對他說:“那便勞煩公子為我作一幅畫吧?!?br/>
“好……好,還請姑娘稍等。”他迅速收拾了一下桌面,提筆為我作畫。
我立在那里,耐心等候的間隙悄悄觀察著他。他本就生的不丑,一臉書生氣,認真作畫時的模樣讓他又添幾分魅力。我們幾次四目相對,他總是紅了臉迅速低下頭去。
不多時,他便作好了畫,細心地將紙上的墨水吹干。我站到他身邊去看畫,畫的確實有幾分神韻,我很是滿意。
我抬頭看去,他立著的幡布,上面寫著作畫一幅一貫。我從丫頭手中拿過荷包,將一兩碎銀放在他的木桌上,說道:“畫的甚好?!?br/>
他羞紅了臉,連帶著耳朵也紅通通的,說什么也不肯收下銀子。